■人物簡介
  梁志添,49歲,香港屋宇署技術秘書。2月17日作為首位到前海掛職的香港公務員,在前海管理局規建處進行為期10周的工作。這意味著前海與香港相關政府部門的雙向掛職啟幕。
  周一早上7點25分,49歲的梁志添手提行李包,照例來到香港油麻地巴士站。5分鐘後,他坐上第一班開往深圳灣口岸的大巴,40分鐘車程,人已抵達指紋自助過關區。早上人少,通關順暢,接著在的士待客區隨便跳上一輛空車,8點半已坐在前海管理局D區1樓的規劃建設處辦公室里。
  這是一片由舊集裝箱搭建起的集中辦公區,冬冷夏熱,梁志添記得此前只來開過一次會。今年2月17日起,作為首位掛職前海的香港公務員,他已在這裡工作了整整10周。“每周一早上過來,周五下班後回香港。這是最後一周。”梁志添操著濃重的“港式普通話”說。
  他是典型的香港專業人士,高級測量師,職位是技術秘書,已為香港屋宇署效力24年,有豐富的建設規劃與審批工作經驗,這恰是前海急需的。被選為“首個”,他“又驚又喜”。
  來之前,他和大部分港人一樣,更多是通過報章、評論認識前海。在他的印象中,內地部門大都有固定工作模式,保守且限制多,但現在他用“思維開放、有合作能力”來替代,“他們甚至可以自己做些決定”。
  他覺得港人一些舊有偏見“很危險”,但深港差異也顯著存在。“前海是有實力的,但是現在它就像4月的春天,生機勃勃,可有些時候矇矇的,有些迷霧。”梁志添思考之後認真地說。
  南方日報記者 張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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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聽到第一個來掛職‘又驚又喜’”
  【梁志添一開始並沒意識到“掛職”的含義。在他的印象中,10年前開始,港府即有安排公務員去內地城市交流,但一般都是在多個地點“看”工作。在一個單位“工作”10周的情況從未有過,這讓他覺得“又驚又喜”。】
  梁志添1987年畢業於香港理工學院,1990年9月至今在香港屋宇署做公務員、高級測量師。同時也是香港測量師學會建築測量組主席。在屋宇署他的職位是“技術秘書”,相當於一個主管,下麵有多位助手,如果外界提出關於技術方面的疑問,就由他統籌回答。
  屋宇署的上面是香港發展局,該局和前海管理局每兩三個月就有一次聯席會議,相互提出交流培訓需求,學習對方方法。去年下半年,前海提出能否派一個熟悉香港審批制度的人到前海掛職,梁志添成為首選。
  由於專業背景緣故,梁志添其實一直與內地的監理有很多聯繫,前海等內地部門到香港發展局取經時,經驗交流的PPT也是他製作的。更重要的是,梁志添曾參與香港西九龍文化區規劃和審批,西九龍和前海相似,都講究地下空間的充分利用。
  不過,這位港人第一時間並沒有意識到“掛職”的含義。“一開始以為是前海派人來香港學習,需要找我幫忙照顧。”在梁志添的印象中,從10年前開始,香港公務員培訓署就有安排人去北京、杭州等內地城市交流,幾周,甚至一個月,但去的點很多。比如這周在北京大學上課,下周就去行局參觀。在一個單位“工作”10周的情況從未有過,這讓他覺得“又驚又喜”。
  “驚的是時間不是很短,女兒還在上小學六年級,我要檢查她的功課。喜的是這是個機會,我的朋友都支持我來,這當然與前海在香港的地位有關。”
  第一天到前海,梁志添說想象中的過關“排長龍”和關口打不到車的情況都沒出現。但上了的士,“的哥不知道前海管理局在哪裡”卻是他意料之外的。他只好打開iPad查地圖,在的哥打了幾個電話問路後,他才順利抵達。
  前海管理局並未給梁志添任何“掛職”的特殊優待,只是幫他在附近找了商務酒店解決住宿,吃飯則全部在局食堂解決。但同事們都很關照他,他記憶深刻的是,規劃建設處處長胡燦見到他說的第一句話是:“先吃個早餐。”然後便陪他到食堂。這個小細節讓梁志添感到很貼心。
  “原來內地限制沒那麼多”
  【第一次與內地人長期共事,梁志添發現他們並不保守,反而思維開放,也很有合作能力。內地的限制也並沒那麼多,他提的建議有時很快就被採納,“他們甚至可以自己定一些東西,用一個試點來完全開放也可以”。】
  梁志添掛職的規建處目前有50多個項目在做,其中規劃、建築物審批等數個項目與其有關。他的職責就是給其他同事做專業指導或建議。9周多時間下來,梁志添覺得前海和內地人都與腦海中想象的不同。
  “其實香港人聽‘前海’這兩個字很多,但不是很瞭解將來要如何、與香港怎麼配套發展,以及到前海工作有什麼不一樣。他們會自己找東西來看,但只有小部分人會比較全面地搜集資料,大部分人主要是看報章和評論,上面怎麼說就怎麼認為。”梁志添坦言,自己之前也這樣,但現在覺得那是戴著“有色眼鏡”,有點片面,真正要瞭解前海要花點時間,看背景、看定位。
  第一次長時間與內地同事共事,梁志添發現他們並不保守,反而思維開放,很有合作能力。原先關於“內地會用一些死板的固定工作模式做事”的擔心也沒出現,限制並沒那麼多,他提的建議有時很快就被採納,“他們甚至可以自己定一些東西,用一個試點來完全開放也可以”。
  梁志添直言,“大香港”的概念至今依舊存在,這使得部分港人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。這讓他感覺香港有些停滯,而內地卻發展得很快,“這不單隻是樓房外觀,內在也在變化。他們虛心學習,心態開放,以前這種人比較少,現在多了”。
  香港回歸後的17年,梁志添認為國家給了很多好處。令他印象深刻的是非典時期,“當時香港經濟完全是死的,街上一個人都沒有”。一個朋友結婚,擺了18圍,最後到的人還不到8圍。酒店里除了三四個包間有燈,其他都是黑的。
  還有個做測量師的朋友,那一年公司完全沒有財源,但人工照樣要支出,之前20年積蓄全沒了。直到國家開放了自由行,酒樓生意好轉了,開分店、裝修擴建都要找測量師拿牌照。“朋友說2004年的生意比之前20年還要好得多,生意多到沒人手接。而酒店現在平均都是80%入住率,旺的時候根本沒有床位。”
  後天,梁志添將最後一天在前海“上班”,他覺得這是一次很好的經歷。“接下來,可能規劃、地政、路政方面的港人會過來掛職。”他覺得這種交流形式挺好,但希望以後能有明確負責的任務或項目。他給同事留下了電郵、微信和QQ,“有問題隨時來問我就好了”。
  ■對話
  “香港土地開發是政府行為,
  前期規劃清晰到所有細節”
  南方日報:雖然前海和香港之間的合作比以前緊密很多,但關於港企對進駐前海和拿地態度,坊間一直覺得不是很積極。
  梁志添:前海管理局已經很努力去招商,環境、政策配套也很好,但香港人還是覺得“這裡還沒有樓房,定這些太早了吧”。只有一小部分人願意冒這個險,其他都是“等等看”,想等到有成功案例再來也不遲。
  香港到內地開廠,沒有配套,沒有政策優惠,但只要可以賺錢,他就會來,關鍵是有生意。前海有政策,但香港人還是沒來,這就要研究。我覺得他們還是覺得早了,目前還看不到回報在哪裡。
  南方日報:去年前海有好幾塊土地專供港出讓,但從最後拍得者的身份看,業界不少人認為雖然披著港企外衣,但並非真正意義上的港企,您怎麼看?
  梁志添:這個要先定義什麼是“香港企業”。比方說華潤,其實我們也不認為它是香港企業,但如果按註冊登記所在地,那它們全部都是。按資金來源就不好說了。比方說“太古”,在香港已經100年了,資金來源是英國的,在香港註冊,後來因為一些原因轉到英國註冊,但我們覺得它是地道的香港公司。所以要客觀來看。
  香港人為什麼不來買地,一是投資很大,要幾十億、一百多億元。二是之前給的地塊單元很大。香港有大公司,但不是很多,在香港,有時一個1000平米的地塊已經非常好了。但內地喜歡大開發,香港覺得小地塊也可以做得很成功。開公司也是這樣,香港最好的顧問公司,20—30人就可以把生意做得很大,但這個人數在內地算是小公司。這就是我看到的不同之處。
  南方日報:您是土地規劃建設方面的專家,這一塊,兩地是否有差異,前海的土地發展需要向香港借鑒什麼?
  梁志添:在香港,規劃是政府行為,開發商只要配合就可以,否則不能拿地。比如樓房建多高、密度多少、用途等,政府前期就完全定下來了,要研究很長時間,有時一兩年都有可能。所有規劃在網上可以搜到,非常清楚,細節部分都完全定好了。
  內地雖然有綜合開發的整體規劃,但因為後期還有規劃審批,所以前期定得沒那麼細也無所謂,而這就有不確定因素。香港比較精細,內地比較粗放,但彈性也大些。我拿香港土地出讓文件給他們看,他們說“哇,這麼詳細”。不過,今年前海的專供港土地可能會完全用香港賣地的模式。
  南方日報:上海自貿區獲批之後,一些港企似乎對那邊的興趣更大。作為港人,以您對周邊的觀察,覺得究竟是怎樣?
  梁志添:其實,香港人對上海自貿區瞭解得也不是很多。兩個新區的對比,大家都是大多從報章、評論上獲取,可能會覺得自貿區機會大一點。其實在上海自貿區成立之前,香港就有很多人到上海發展了,本身這個城市與深圳比就很有競爭力。
  比如我們測量師學會正式會員近6000多人,他們大部分都在香港,在外地的極少,但至少有30多人已經長期在上海工作,家都搬過去了,所以對那邊的政策比較清楚。前海將來是有這個實力的,但要讓香港人看得清楚些,就還要下些功夫。香港還有很多人不知道前海的定位。香港測量師、工程師、建築師是很想來前海發展的,但要給他們一個入口,明確了才可以。
  南方日報:深港兩地交流和合作由來已久,你覺得未來怎麼合作最好?
  梁志添:沒有最好,只有更好。前海已經開始推動實現深港間移動通信服務接軌,這是一個好消息。但是我在思考,完全開放、採用香港模式會不會有問題。比方說,房屋建築可以用香港方式,但物業、房屋管理是不是也用香港的?發生問題,法律是不是用香港的?後續怎麼辦,值得思考。
  南方日報:這周之後,你的前海掛職期即將結束,如果一句話來形容你的感受,你會如何形容?
  梁志添:這是很好的經歷,有一個很好的回憶。對很多東西有了改觀,但最擔心的問題是現在還沒有清楚機會在哪裡。我覺得前海還在摸索,來的時候,我以為很多東西都已經確定了。比方說,一些規劃辦法現在還沒有完全完成。所以,我覺得現在前海是4月的春天,春天是生機勃勃的,這裡很開放,但有些時候矇矇的,有些迷霧。  (原標題:摘下“有色眼鏡”看前海開放合作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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